楊榮艷律師

【案例簡介】

戴某與徐某于2020年3月因抖某直播相識并發展成戀人關系。2020年5月27日，戴某出資359823.45元資助徐某購買汽車一輛。2020年4月26日，戴某出資4475915元為徐某購買位于杭州市房屋一套，該房屋現登記在徐某名下。2020年9月，戴某、徐某分手?，F戴某請求法院判令徐某返還戴某購車款359823.45元，購房款4475915元，共計4835738.45元。

【爭議焦點】

1、本案的法律關系為附條件贈與合同亦或是不當得利？

2、若本案的法律關系為贈與合同關系，戴某出資為徐某玲購買房屋、車輛的行為是否屬于以結婚為目的贈與，其款項性質是否屬于彩禮？

3、本案男方是否可以請求女方返還其在戀愛期間所提供的出資款？

【本案法律關系的認定】

本案中，男方在戀愛期間給女方所提供的出資款，在戀愛關系結束后，其請求對方返還財產的請求權是基于不當得利還是附條件的贈與合同？這是一個值得探究的問題。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以下簡稱《民法典》第985條的規定，不當得利是指沒有合法根據，或事后喪失了合法根據而被確認為是因致他人遭受損失而獲得的利益。我國在不當得利的構成要件受大陸法系的影響，采四要件說，具體而言：一是一方獲利，即因某些事實的發生，由此增加財產總額；二是一方受損失，即受損人遭受不利益的事實；三是受損失與獲利益有因果關系，即導致一方獲益和另一方受損的原因事實存在關聯性；四是受益無法律上的原因，即保有利益缺乏法律上的依據。本案中，能夠確定的是雙方戀愛關系解除后，女方獲利，男方受損失，且受損失與獲利益之間存在因果關系，但難以確定的是女方取得男方的出資是否存在法律上的根據，即若能夠認定女方取得男方的出資系基于贈與關系，則無法成立不當得。

附條件的贈與合同是指合同雙方當事人在合同中約定以將來發生或者不發生的事實狀態作為合同生效或者不生效的條件。根據《民法典》第158條，民事法律行為可以附條件。這種在戀愛期間購買房屋、車輛等大額的出資從社會的一般觀念來說也是雙方為以后長久生活或結婚而添置的財產，系一種附帶條件的支付行為。雙方當事人雖然并沒有簽訂書面的贈與合同，而是通過各自的行為使贈與的意思表示達成一致并已經履行。但是根據生活常理，在達成贈與意思表示一致的前提下，雙方心里都明白，一方為另一方購房、購車的行為暗含了雙方將來締結婚姻或共同生活的美好愿望。這一愿望屬于當事人成立贈與法律行為的目的。一般而言，目的本不應成為法律行為的內容，但法律特別通過附條件法律行為制度使目的具有法律意義。而所附的條件就是一種將來可能發生的不確定的事實。本案中，雙方締結婚姻或共同生活正是一種將來可能發生的不確定的事實。男方和女方在成立贈與合同的當時雖然沒有明示，但基于生活常理，雙方的贈與合同實際附上了解除條件，即如果贈與之后雙方不能締結婚姻或不能在一起共同生活，則贈與行為失效。

目前針對該問題，由于沒有統一明確的法律規定，不同的法院給出了不同的判決，某法院認為因雙方終止戀愛關系、結婚目的已不存在導致贈與行為失去法律效力，故女方取得該項利益不再具有法律上的依據，構成不當得利；而某法院主張女方取得男方的款項，系基于贈與關系，有法律上的原因，不構成不當得利。

本案中，雖然一方沒有作出明確贈與的意思表示，雙方當事人也沒有簽訂書面贈與合同，但是生活中此類給予大額錢款、購買鉆戒甚至購置房產的行為一般都是以將來締結婚姻為目的的，應當認定為一方對另一方的附條件贈與。若能夠證明本案戴某主張的款項是贈與徐某的，那么徐某因戴某的贈與而獲得利益，應當認為具有法律上的原因。同時，戴某基于締結婚姻的美好目的給被告出資購買汽車、房屋的行為不違反法律法規的強制性規定，也不損害公共利益，雙方意思表示真實，合法有效。故，被告取得該款項具有合法依據，存在法律上的依據，其取得利益不構成不當得利。戀愛關系是成年男女在社會交往中的一種特殊情感關系，確定戀愛關系的男女雙方往往具有將來締結婚姻關系或在一起共同生活的美好愿望?；谶@種美好愿望，處在戀愛關系中的男女雙方除了會發生日常生活消費支出外，可能存在一方為另一方進行大額資產支付的情況，如一方為另一方購房或購車等行為。這種大額支付的行為系無償的，一般也不需要接受支付的一方負擔對待給付義務，在性質上屬贈與合同。綜上，本案的法律關系應為附條件贈與合同關系。

【本案男方是否可以請求女方返還其在戀愛期間所提供的出資款】

這種大額財產的變動本質上是一種附解除條件的贈與，由于戀愛關系破裂或其他原因導致無法締結婚姻，則贈與合同的解除條件成就，原告可以行使解除權解除贈與合同，要求被告返還所得利益。

本案中，雙方在成立贈與合同時雖然沒有明示合同的解除及財產的返還問題，但從現實生活出發，一旦婚姻不能締結，一方占有另一方的財產就完全喪失了理由與法律依據，對已經獲得的利益應當予以返還。也就是說，該贈與合同實際是以雙方能否締結婚姻共同生活為合同解除條件的，如果不能締結婚姻共同生活，則贈與合同的解除條件成就，這也符合生活常理和民法的公平原則。合同解除后，原告可以根據《民法典》第566條的規定，要求獲得財產的一方將所獲財產予以返還或采取其他補救措施。

在當今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人們的感情越來越脆弱，在昔日的愛侶之間上演著一場又一場的“翻臉不認人”的鬧劇。為了維護自身權益，筆者建議，男女雙方在戀愛關系期間對于大額財產的贈與應當保持謹慎的態度，并且對于大額財產的贈與應保留相關證據以證明贈與目的，防患于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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