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婭莉律師

協(xié)議中既約定訴訟又約定仲裁，如何確定管轄法院

客戶咨詢：客戶為賣方，因貨款糾紛欲起訴買方，但發(fā)現(xiàn)在買賣合同中的不同條款約定了不同的爭議解決方式，這時應當如何確定管轄法院？經查看，買賣合同約定了：“合同履行中產生爭議的，可提交深圳國際仲裁院仲裁解決”。買賣合同又在其他條款中約定了：“與本合同有關的一切爭議，雙方應協(xié)商解決，協(xié)商解決不了的，任何一方有向買方所在地的人民法院起訴解決”。

律師分析：打官司首先要確定的就是確定管轄機構。本案在確定管轄機構時遇到的難題：買賣雙方在協(xié)議中約定發(fā)生爭議可以申請仲裁或訴訟，客戶是否可以向仲裁機構申請仲裁？如果不能向仲裁機構申請仲裁，那么買賣合同中約定的管轄法院即買方所在地的人民法院是否為合法的管轄法院呢？

關于客戶作為賣方，是否可以向仲裁機構申請仲裁？《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事人約定爭議可以向仲裁機構申請仲裁也可以向人民法院起訴的，仲裁協(xié)議無效。但一方向仲裁機構申請仲裁，另一方未在仲裁法第二十條第二款規(guī)定期間內提出異議的除外。因此，這種在協(xié)議中既約定仲裁又約定訴訟的爭議條款，仲裁協(xié)議會認定為無效，導致客戶無法依照仲裁條款向深圳國際仲裁院申請仲裁解決。

關于如果不能向仲裁機構申請仲裁，那么買賣合同中約定的管轄法院即買方所在地的人民法院是否為合法的管轄法院呢？根據《民事訴訟法》第二十四條規(guī)定，因合同糾紛提起的訴訟，由被告住所地或者合同履行地人民法院管轄。本案中，約定的買方所在地的人民法院即為被告住所地人民法院，可見雙方對于訴訟管轄條款的約定并沒有違反級別管轄和專屬管轄的規(guī)定，應當認定依法有效。因此，買賣合同中約定的管轄法院即買方所在地的人民法院為合法的管轄法院。

最高院案例解讀：

上訴人（一審被告）A公司與被上訴人（一審原告）B公司買賣合同糾紛管轄權異議二審民事裁定書(2013)民二終字第81號

案情簡介：

雙方當事人于2011年9月8日簽訂的《煤炭買賣合同》第九條約定：“解決合同糾紛的方式為：若因合同產生糾紛，合同雙方協(xié)商解決，協(xié)商不成，可向協(xié)議簽訂地所在仲裁委員會提出仲裁，任意一方對仲裁結果提出異議的，可向合同簽訂地法院提出起訴?！?/span>

在一審程序中，被告A公司在一審中就本案管轄權提出異議稱：根據《煤炭買賣合同》第九條約定，解決糾紛的方式為：協(xié)商不成，可向合同簽訂地仲裁委員會申請仲裁，合同簽訂地是石家莊，根據仲裁法第16條規(guī)定，應認定雙方達成了合法有效的仲裁條款，請求將本案依法移交由石家莊仲裁委員會受理。一審法院認定仲裁條款無效，裁定：駁回A公司對該案管轄權提出的異議。

在二審程序中，上訴人A公司認為“提出起訴”的前提是在仲裁委員會作出裁決之后，而不是在爭議發(fā)生之后，因此，上述約定不是，也不同于選擇性條款。

最高院認為：《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仲裁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七條的規(guī)定，表明訴訟與仲裁這兩種爭議解決方法在性質上是彼此排斥的，兩種方式不能并存。本案的焦點問題是雙方在2011年9月8日簽訂的《煤炭買賣合同》中約定的解決合同糾紛方式是否屬于在合同爭議解決條款中既約定了仲裁又約定了訴訟的解決辦法。本案雙方當事人雖然約定了任何一方可向協(xié)議簽訂地所在仲裁委員會提出仲裁，但同時又約定任意一方對仲裁結果提出異議的，可向合同簽訂地法院提出起訴。這樣的約定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仲裁法》第九條第一款關于“仲裁實行一裁終局”的規(guī)定，違反了仲裁排除法院管轄的基本原則。因此，本案雙方當事人約定的解決合同糾紛方式構成在合同爭議解決條款中既約定了仲裁又約定了訴訟，一審法院認定該約定無效是正確的。上訴人A公司關于合同中“提出起訴”的解釋，不符合合同條款的文義，本院不予采納。綜上，一審裁定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A公司的上訴不能成立，應予駁回。

律師建議：

1、協(xié)議中出現(xiàn)“可裁或可訴”的爭議解決條款，導致該協(xié)議中的仲裁條款無效的，并不影響該協(xié)議中關于訴訟管轄條款無效。只要雙方對于訴訟管轄條款約定沒有違反級別管轄和專屬管轄的規(guī)定，依法合法有效。

2、對于原告方來說，當然不想選擇被告方所在地的法院進行訴訟。本案中，客戶無法在本地仲裁機構申請仲裁，只能到被告所在地即買方的法院進行起訴解決，勢必會增加訴訟成本。所以，合同有必要經過專業(yè)律師進行審查。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2022修正）第十八條規(guī)定，合同約定履行地點的，以約定的履行地點為合同履行地。合同對履行地點沒有約定或者約定不明確，爭議標的為給付貨幣的，接收貨幣一方所在地為合同履行地。本案中，客戶作為賣方，訴求的是買方支付貨款，因此爭議標的給付貨幣，是完全可以在律師的審查下，進行合理的條款設置，以便在原告方所在地的法院進行訴訟的。